作 者：正風

　　來 源：正和島（ID：zhenghedao）

　　最近上網沖浪時，有一個很有意思的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中國流傳多年的“地下硬通貨”——冥幣，正在被無數外國人追捧，大有一股熱銷全球的態勢。

　　從外網的一些留言來看，也確實能感受到老外們對冥幣在內的中國殯葬用品的濃厚興趣：

　　“就算人已經去世，還會為他們準備這么精致可愛的物品，中國人對待死亡真是太浪漫了！”

　　“我發現了一些祖先錢，上面印著很像本杰明·富蘭克林的頭像，我相信我的祖先們看到這些會很高興的。”

　　“中國人太小氣了，這么好的東西竟然一直藏著不讓我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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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冥幣，今年萬圣節期間，一位同胞在法國街頭擺攤賣紙扎的新聞也登上了熱搜。

　　看著那紙做的游艇、LV包包和“蘋果三件套”……一眾法國人將這個特殊攤位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眼神中滿是疑惑與好奇。

　　在了解了紙扎的用途后，一位法國大叔還特意買了紙扎三文魚，用來紀念他剛過世的小貓。

　　種種跡象表明，流傳千年的中國殯葬用品，在新時代里，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占領著海外的文化高地。

　　一切顯得有些啼笑皆非，但細細想來，一切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中國冥幣，地下世界的結算貨幣

　　對一眾老外而言，中國冥幣其實不是一個新鮮物。

　　早在2014年，就有外國博主在網上宣稱自己發現了一股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她稱中國人把冥幣燒給他們的祖先，當祖先收到這筆錢后，就會給予后代庇護，乃至讓他們夢想成真。

　　在她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說下，不少外國人浩浩蕩蕩地加入了燒冥幣這個充滿“煙火氣”的儀式。

　　還有人借勢開辦起了“燒錢教學班”“燒祖先紙互助小組”，告訴大家怎么寫名字和身份能避免祖先收不到錢，桌子上應該擺哪些物件祖先才喜歡……以此來提高“愿望成真”的概率。

　　別說，看起來還真搞得有聲有色：

　　例如，先要準備好祭壇，祭壇上要擺好香煙、烈酒、食物等祖先生前喜愛的一些東西，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冥幣。

　　燒的時候也大有講究。

　　在燒紙前，一定要把冥幣打橫折疊兩次，再打豎折疊一次，象征著“財不外露”的道理。

　　有需求就有市場。

　　沒多久，中國冥幣就在亞馬遜等海外電商平臺上火了起來，機靈的賣家們還給它起了一些很接地氣的名字，如：ancestor money（祖先錢）、joss paper（紙錢）以及hell money（地獄錢）等等。

　　不過，國內僅售幾塊錢的冥幣，在國外的售價則高得離譜。

　　在亞馬遜上搜索“ancestor money”，售價幾乎都在7至20美元之間，相較于國內，價格直接翻了十幾倍乃至幾十倍。如此來看，即便拋去物流、關稅、儲存等成本，利潤率依然很可觀。

　　更讓人叫絕的是，為了更好地打開“地下”市場，賣家們還因地制宜地推出了多種不同面值、樣式、作用的祖先紙，以針對性地滿足不同國家和地區用戶的實際需求。

　　與此同時，在一批批老外的熱心科普和安利下，即便價格不菲，依然有越來越多的老外加入到冥幣的購買大軍。

　　跨境電商平臺速賣通顯示，目前，中國祭祀用品的買家涵蓋了美國、俄羅斯以及德國、西班牙、意大利、法國、比利時、荷蘭、瑞士、希臘等歐洲國家，其受歡迎程度還在持續攀升。

　　看著這一幕，有國內網友調侃道：

　　“想不到，人民幣還沒成為世界貿易結算貨幣，冥幣先一步達成了，看來以后地下世界的國際結算貨幣只能是‘天地銀行’和‘冥通銀行’發行的貨幣了。”

　　米北莊村，“假錢”換來了真外匯

　　隨著冥幣在國外的火熱，很多人也不禁好奇，這些各式各樣的冥幣到底來自中國哪里？

　　答案是河北保定雄縣的米北莊村。

　　雖然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沒聽說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但它在“地下硬通貨”市場上卻有著響當當的名氣。

　　米北莊村有著“中國殯葬第一村”“地下華爾街”之稱，全球售賣的每10張冥幣，就有9張產自米北莊村，堪稱壟斷了全球90%的殯葬市場，據說村里小孩子們認識的第一個字就是“奠”。

　　深入觀察下來，米北莊村倒也絕非浪得虛名。

　　在這里，幾乎家家戶戶都以做冥幣、紙扎等殯葬用品為生，一公里長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超500家殯葬用品店。

　　除了冥幣和紙扎，米北莊村還有骨灰盒、棺材、壽衣、花圈、孝衣等各種殯葬用品，且各個品類都上百種款式。

　　隨便走進一家店，滿眼盡是“豪車”“名表”“大別墅”，甚至連手機、電腦這些現代人必備的高科技產品也都一應俱全，主打一個讓逝者享受到活人能享受到的一切。

　　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回顧米北莊村的殯葬生意，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部與時俱進的創業創新史。

　　早些年，隨著越來越多的城市號召文明祭祖，將傳統的“厚葬”轉為“禮葬”，乃至甚至明令禁止焚燒冥幣，米北莊村的殯葬生意其實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怎么辦呢？聰明勤奮的村民們沒有放棄這一傳統手藝，紛紛嘗試向線上轉型。

　　他們將傳統紙扎進行改革，開始主推電子花圈，但由于祭奠講究“燒不掉就帶不走”，電子花圈始終遭受質疑，賣得并不好。

　　后來，村民們又將電子花圈“私人訂制化”，根據用戶需求，對花圈、電子屏幕的大小進行改良。改良之后，電子花圈在北京、天津等發達地區頗具市場。

　　這之后，為了開拓更大的市場，米北莊村又緊跟互聯網的浪潮，在電商平臺上賣起了殯葬用品。有媒體報道，2019年，在1688平臺上，米北莊商戶們所開設的網店將近120家，占據線上銷售殯葬用品商家的40%。

　　但好景不長，隨著越來越多同行的涌入，線上生意開始打起了“價格戰”。眼見利潤越來越薄，米北莊村人又適時地將眼光瞄向海外，并進行了一系列的“冥幣本土化”改良，以滿足外國用戶所需，最終用“假錢”換來了真外匯。

　　今天來看，米北莊村人真可謂早早就領會到了“不出海，就出局”的道理。

　　它們承載的，是人類的共情

　　不過，要說米北莊村能夠屹立不倒，乃至走向海外的最根本原因，或許還要歸結于人類內心深處那共通的情感。

　　在一些人眼中，米北莊村做的是一個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生意，老外買冥幣和紙扎好像也只是個樂子。

　　但對米北莊村的人們來說，做冥幣和紙扎從不是什么忌諱，反而是積德行善的好事，米北莊村人在認真地對待逝去的人們，無分國界。

　　在網上，時常能看到大家對冥幣和紙扎的真實需求，背后流露的那份真摯樸素的情感，更是引人淚目。

　　有人想給爺爺燒一把電動剃須刀：

　　“爺爺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說真好用啊，可新買來的剃須刀還沒送出去爺爺就去世了，我希望爺爺在那邊能有個電動剃須刀剃胡子。”

　　有人給閨蜜定制了小米折疊屏手機，“她生前很喜歡小米手機，我希望她能用上最新款。”

　　還有人給朋友定制了4090顯卡，“他輕生了，我生活不順一直沒聯系他，沒想到已經陰陽兩隔。”

　　老外也是一樣，冥幣和紙扎流行的背后，不是因為他們跟風，而是思念與祈福。

　　例如，美國佛州的Nash小哥，每年都會在各國旅游時給他的祖父燒錢。他說，祖父年輕的時候沒機會出去看看，現在從全世界打錢，能讓祖父在另一個平行空間和他一起周游世界。

　　在亞馬遜等電商平臺上，也有國外網友不斷分享著自己的神奇經歷。

　　有人說自己燒了祖先錢后，得到了經濟贊助，在離校一年之后，自己又可以繼續上學了。

　　有人說，自從燒了祖先錢，房子租出去了，每個月還能賺3000美金。

　　還有人說，自己平時頭昏腦熱的時候，都會燒一燒祖先錢來祈求平安。

　　幾年前，法國的布朗利碼頭博物館還曾舉辦過一個名為“極樂天堂”的藝術展，整個展館展覽的都是中國傳統紙扎。

　　對于這些從未見過紙扎的法國人而言，中國紙扎顯得十分精美。他們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就算人逝去了還可以得到如此地厚待，其種類的繁多更是讓人贊嘆不已。

　　所以，當得知這些精美的紙扎最終要被燒掉時，很多人都露出惋惜不舍的神情。不過他們也知道，隨著火焰消逝的，還有那份生者與逝去的先祖彼此依托的牽掛，以及人們對未來的美好期許。

　　顯然，無論是冥幣還是紙扎，其能夠流傳至今并走向海外，最根本的還是在于人們對逝者的尊重和思念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一致的。

　　冥幣與紙扎所承載的，是人類的普遍共情。

　　結語

　　拋開外在的形式不談，冥幣和紙扎能在全世界流行開來，自然有其流行的道理。無論人種、文化、國籍有多大的差異，人們的哀思與寄托，全世界都是一樣的。

　　誠然，哪怕沒有厚重的傳統文化支撐，焚燒冥幣這一系列相對繁瑣的過程仍然給老外們平添了幾分思念親人的莊嚴感和儀式感。

　　他們也不是不知道，伴隨著火焰的升起，這一切未必真的能進入另一個世界，但當火花燃盡時，總有些情緒，會在那一縷青煙中得到療愈。

　　生活不也是如此嗎？靜靜思念，總不如做點什么才好。

　　一切，也正如《尋夢環游記》里的那句經典臺詞：

　　“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參考文獻：

　　[1]．中國殯葬第一村，靠做死人的生意，年產值超11億，深氪新消費

　　[2]．中國天地銀行，在全世界殺瘋了，王耳朵先生

　　[3]．中國人的紙扎，登上巴黎設計周，還被法國的博物館收藏，老外：中國人太浪漫了，藝非凡